【藕饼】寻龙 07

07  一人行

 

除妖师×龙

龙丢了怎么办

 


 

敖丙睁开眼睛,算上刚刚那一觉他已经躺了两天,不吃不喝,各色华丽的器皿在床榻下排了一大路。

他感觉挺对不起李哪吒,不过也没有办法。

父亲早就和他说过燃魂台的事:龙宫所有东西都来自深海,唯独那五盏烛台来自仙界。上面蜡烛的明灭反应着灵珠子的生命。而当那五盏烛台全部熄灭的时候,就是这一世的灵珠子转世魂飞魄散之时。

他在床上翻了个身,拿水波纹的薄纱蒙住脑袋。

从小到大,不管经历什么磨难,不管遭遇什么险境,那五盏烛台都稳如泰山,连光晕都不曾撼动一下,而当他仅仅是因为好奇走到陆地上的人间的时候,五等分的生命一下失去了两份。

朋友固然重要,但是他也害怕死亡和未知。刚回来时他仰头看了石壁上那翻倒的烛台很久。他自然不能透过烛泪看到什么东西,在逐渐克服生命消逝的恐惧之后,他突然认识到,这无解的烛台应对着有解的事件。

“陆地上是不是有我不能见的东西?”他问父亲。

“禁足七天,我便告诉你。”父亲的回答像一瓢冷水一样浇下来。

他低着头不敢应也不敢反驳。这次的离家出走他闹的很大,时间久,还打伤自己人,禁足已经是轻罚。不巧的是,七天之后正是哪吒说的天师大赛开始,他的父亲好像无所不知一样,刚好卡住了那可怜的时间点。

他躺了两天思考对策,然后发现实在无解。就算做出替身,他也不知道该顶替哪一边比较合适,不管是比赛也好,还是听父亲讲述原因也好,都很难舍弃,两边同样都需要他亲力亲为。

无解。就算李哪吒面对这个问题,可能也选不出来。他试图心理平衡一下,结果一想到哪吒心里就被羡慕塞满。他如何不羡慕呢?活的自由自在潇潇洒洒,从翻墙翘课到对看不爽的人竖中指,哪一样不是自由的特权的产物?

他被关在一个水结界里,结界大概十米宽,最左和最右各有一只蚌精侍女跪着摇扇子。他一会觉得自己应该再跑出去和哪吒说一声,一会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。说不定哪吒已经找到了新的妖兽了,只要不执念龙这个品种,那么别的强力妖兽多得是。他的师父看上去也是厉害人物,当然会鼎力相助。

结界内的水晶台子上有一束海葵,他想起掰花瓣的办法。

一束花掰完,结果是不去。

他反而更想去了。

于是他当机立断,大步的走向结界边缘,两边的侍女也不敢阻拦太子,他顺利的用手掀起水帘,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接触到流水的地方迅速冻结。这次父亲设下的结界毫不客气的用了全力,即使是用冰的他,越界的手也被冻的发紫,隐隐有受伤的痕迹。

他赌气的躺回床上。混混沌沌的又睡了一会,一醒来眼前只有白光,头脑里只有懊悔。他坐立难安,无奈的发现自己对现状束手无策。

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方法,从袖子上撕下一片布条。能用来传递信息的笔墨这个结界里没有,他也不想要侍女去取,只怕引起父亲怀疑。

再怎么草率,也至少给这个不告而别一个交代。

 

 

· 七日之后

 

太乙真人很担心哪吒的状态。自从敖丙莫名其妙的脱离血契消失之后,哪吒就变得沉默寡言,连带着他周身本来嚣张跋扈的火焰也显得阴森了。

哪吒不说话绝对不是好事。他养这个徒弟这么多年,最知道哪吒是不可能安静的。且不说练功打坐动静都比一般人大,就连闯了祸被关屋子里都要编顺口溜自娱自乐。如果把一般除妖师施法比作吹喇叭,那哪吒屡起袖子就是放鞭炮,还不止一串,能有除夕那一天陈塘关所有的鞭炮加起来还闹腾。所以当哪吒开始不声不响的时候,他感觉异常不妙。反常的不妙就在于不确定,而本身破坏力极强的李哪吒的不确定……他狠狠抹了把脸。

这七天来,他徒弟说话惜字如金,练功异常刻苦。练完了功法,在他开了个后门的情况下也不带妖兽考到了除妖师资格证。进展飞速斗志昂扬,要不是他深知李哪吒秉性,早就以为李哪吒从了良,变成了做师父的最喜欢的优等生。

李哪吒安静不是变乖,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是原子弹落地前的飞行轨迹,是试剂瓶里暂时没爆发的不稳定化合物。

“马上就第一轮了,紧张不?”

他徒弟直直的站在旁边,比矮胖的他高掉不少,眉头拧的活脱脱一个反社会人格,抿紧的嘴唇没有回答的意思。

太乙尴尬的搓搓手,哈哈两声。

“师父马上要去裁判席了,真的没什么想法?”

“你给的变形纸人不会被人看穿就行。”哪吒闷闷的说。

为了弥补没有妖兽的尴尬局面,太乙帮他用障眼法做了个假的敖丙——只有龙形态,好在精修的很到位,虽然只会最低级的冰冻法术,但外形足以假乱真。

哪吒拍拍这条纸龙的脑袋,触感坚硬,居然也真有那么一点龙鳞的意思。不知道师父近几年老来无事是不是都在打网游,这捏脸技术过于专业了。

刚刚太乙问的问题纯属废话,第一次参赛,还带着不能失败的目标,心横着长的人都不会轻松。好在这是比赛的第一轮,凭借他的天赋想要过这一关也不算难。

这第一轮比赛的主题是抢绣球。随机分组,一组五人,五选一的比赛制度。抢到的人获胜。

周围的喧嚣声有点大,认识的人互相鼓励,也不乏除妖师和妖兽的耳鬓厮磨。他从口袋里扯出耳机,调大音量,塞住。

不能去想要是敖丙在会怎样。

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。

 

 

外面的那用贝壳做的钟鸣了八下。敖丙在床上翻来覆去,水结界外不停的流水声七天来第一天停下,他立刻把脸朝向墙壁。

来者是谁自然不用多说。

“走,去燃魂台。”

耳边是父亲威严的声音,眼前是即将揭晓困惑了整个童年的秘密,可不知为何,他觉得不能专注,只有看着墙壁才能找到一点内心的平静。

他身处东海的海底,可眼前和心里全是火红。

 

外面的鼓声沉闷但是清晰的响起。哪吒拿下耳机。刚刚的歌唱到他最喜欢的旋律,然后因为时间被迫着戛然而止。

他抬起头看看那条假的龙。他和敖丙也正是这样,在最顺风顺水的时候一刀两断。近几天他时不时的看手指,好像红绳还在那。他相当希望那不舒服的契约还在,可惜事情从来不是他希望。

“要上咯。”他和自己说。

目之所至全是成双成对的参赛选手,一对对和谐整齐的进入场地。

其实也不过如此。他暗自说服自己。

纸龙换了个盘绕的方式,跟在他的斜后方。

不过是少了个能陪伴同行的人罢了。

 

 

很少有人能够直面自己的命运,看见生命的进度。他有幸是其中一个。把脸贴在石壁上,耳边能神奇的传来自己的心跳。

“这五盏燃魂灯,其实源于一个轮回的诅咒。与灵珠相对的存在是魔丸。灵珠身上的诅咒就是生命会被五盏烛台表示,他和魔丸一起的越久,生命逝去的就越快。”

——敖丙想到哪吒,想到他脸上的红色印记和略嫌暴虐的性格。

“魔丸身上的诅咒更重,是每一次转世都会受到病痛折磨,并且在十六岁生日那一天痛苦的发病死去。”

然而哪吒身上没有病,可和他一起燃魂灯就会倒下。这是个悖论:哪吒大概就是魔丸,但是不知为何,他身上没有诅咒。敖丙想起他们俩契约的实体红线,原来这没来由的联系冥冥之中早就注定。

“说不定这一次会不一样。”

敖丙脱口而出,然后又十分后悔,这话实在是天真而且幼稚。

他的父亲定定的看着他。龙族的瞳孔大多是金色的,代表了尊贵和威严。只有他是蓝色。灵珠转世的身份给了他蓝色的瞳孔和头发,也给了他逃不过的命运。这种清透的蓝色是他超常的力量来源,也是他生命的枷锁。

“没有什么这次。”他父亲的声音里居然蕴含着疲惫。“你可知道龙族的正常寿命是多久?而你的每一生又有多久?我见过千百次,每一世的你,龙族的敖丙,没有一个活过十六岁。虽然诅咒不同,可寿命却不比魔丸久。”

“这一次也没有任何区别,你还是见到了他。我之前一直隐瞒这个诅咒,一直不让你见到魔丸。但你们俩的羁绊,什么结界和宝物都拦不住,总有什么环节,什么机缘巧合之下,百密一疏。我试了这么多次,想了很多隔绝你的方法想让你多活一会,总是徒劳。”

他父亲化作原型,巨龙盘上石柱。头扭向另一个方向。

“我把事情的来由都告诉你了。如何抉择,是选择活下去,还是选择遵从你内心的寻找的本能……”

敖丙抬起头。

固执不化的父亲给了他自己选择的机会。他觉得周身的海水在冒泡,像烧开了一样,沸腾,跳跃。

“如果你命中注定不能像其他龙类一样享受与天同寿的权利,那就让你去做想做的事,也算是另一种圆满。”

敖丙没有说话。海沟里蚌精的歌声通过水传进龙宫,他无法描述自己是何感想,只能重重的跪下去,朝着父亲拜了六下。

所以他在东海,他在陆地。一个驭水,一个控火,他们理应格格不入,命运早就给了分割好的天然界线。但是同样也是命,给了他们相会的本能。

他终将回到他的身边。消耗着自己的生命,也实现着自己的渴望。




 —tbc—


似乎感情线又没了……(挠头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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